戏曲脸谱是用颜料在脸上直接描画而成的，因此被称为“软性面具”，它和面具一样，“都是用以改变人的描摹的化妆手段和文化标记”。[2]310顾朴光在《中国面具史》中写道：“面具与脸谱的另一区别在于：面具是一种泛人类的文化现象，而脸谱则是中国特有的化妆艺术。”[2]311其实，在西方，用颜料在脸上直接描画以改变描摹的化妆手段同样用得很普遍，这同样可以称为“软性面具”。因此，区别并不在于是否用颜料直接涂脸，而主要在于，西方话剧的化妆不是程式化的，没有形成一种称为“谱”的体系，而中国的戏曲脸谱是程式化的和成体系的，简朴地说就是“谱系化”的。
脸谱和面具一样，具有人类学意义。齐如山先生有一句话，笔者认为是一句名言，他说：“脸谱可以说是代表民意。”[1]240-250这句话只有几个字，却很是中肯，它指出这样一个原理：脸谱是“民间人类学”的面相学在戏曲人物造型艺术中的一种浮现。那么，脸谱毕竟奈何“代表民意”呢？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从面具到脸谱的演变浮现了
第一，脸谱运用变形、浮夸手法浮现对戏曲人物脾性的评价。戏曲十分重视对人物脾性的评价，但用的手段不是写实的，在这一点上与西方话剧截然相反。齐如山说：“勾脸系形容人之脾性，不是人之面孔。这种景象，来历很远，中国自古就有这种作风，譬喻禹鼎铸奸，方相方弼，黄金四目等，载在周礼，今后的山经水志，三教搜神，金石造像，四夷爨弄等等，个中都有很多很多的面孔不似人类，这并不是说该人就是那样的面目面貌，只不外是形容该人的性格罢了。”[1]247-248这段话十分重要，它表明白以“不似人类”的面孔来勾画人物脸谱的原因，这就是中国戏曲在表示人物脾性（性格）时，出格擅长运用“自古就有”的造型原则，运用变形、浮夸手法，在美学上是方向表示派的。
从总体上说，从全面应用具有强烈荒唐气势气魄的面具的原始戏剧、典礼戏剧，慢慢演变到由脸谱化人物和糊口化人物配合组成形象体系的中国戏曲，经验了一个荒唐气势气魄“弱化”的进程。这是不问可知的。这个进程在日本能剧的成长史中同样可以看到。在能剧幕间休息时上演的大言凡是不利用面具，因为大言是一种写实的糊口化的喜剧。而能剧所利用的面具，就我们在资料上所看到的而言，在造型上较量靠近人的原来脸孔，少少有傩戏面具那种脸孔狰狞、非常浮夸和大幅变形的造型，色彩上大多较量温和，较少回收那种极其强烈、富于刺激性的色彩。这同样浮现了荒唐的弱化趋势。可见这一趋势是中日戏剧所共有的，它是演出艺术的抽芽离开陈腐的典礼、向戏剧艺术转化并逐渐成熟这一汗青进程中一定的产品。
二、脸谱是“民间人类学”的
假如从面具、脸谱来看中国戏曲的人物形象体制，而且和日本能剧对较量，就会发明有很大的差别。能剧全面利用面具，以“伎乐面”、“舞乐面”和“能面”三大类面具别离象征人、鬼和神;只有在幕间休息时上演的大言是写实的、不消面具的。中国戏曲只有在少少数场景让少少数人物戴面具。其次，中国戏曲的形象体制是一种“涂面”加“素面”的体制，所谓“涂面”就是脸谱化的化妆，而“素面”就是糊口化的化妆。利用脸谱的是丑、净两种行当，而生角和旦角是素面。综观各类行当，泛起出一个脸谱化与糊口化并存的形象系统。其实这自己就是一种荒唐，因为它很是典范地浮现了荒唐的首要特征——“种种对立因素的奇妙殽杂”。而脸谱自己正如它的来历——面具一样，在气势气魄上是荒唐的，岂论是丑的行当照旧净的行当。
荒唐气势气魄的弱化
面相学的一种浮现
脸谱的运用是中国戏曲人物造型的重要特征之一。正如齐如山所说，脸谱是从面具演变而来的，演员将本来画在面具上的图案改为画在脸上，并未加以改变，“仍然用了图案画的扮法，遂成此刻的端正”。中国戏曲成长至今，已经根基上不消硬质的实面子具，可能说，面具已经演酿成脸谱。不外，面具仍然在某些场所保存着，如加官、魁星、罗汉、天王等等没有唱白、不消张嘴的神怪，则还是仍戴面具。[1]240-241
第二，脸谱浮现了对戏曲人物的道德评价。齐如山说：“脸谱之意义是贬多褒少。”[1]245国剧的道理是倡导僻静，阻挡战争，所以，戏中文人不勾脸，武将中的儒将也不勾脸，勾脸的只是武人。“自武人勾脸，始有脸谱，脸谱含有驳倒的性质，是人人知道的，但贬多褒少，则更不行不知;假如不信，即请看戏中，凡贤良大臣，耿介仕宦，淳粹儒者，审慎士子，忠厚父老，循分良民，信实商贾，厚道仆奴等等，没有一个不是用本色脸的。大抵脸上一抹颜色，则其人必有可议之点，好的也不外是大胆义烈，粗鲁勇壮罢了;坏的则残酷凶狠，阴险奸滑，无所不有，无论优劣，皆非安静之人，则是毫无疑义的。”[1]246齐如山举曹操为例，说明同一小我私家物所用的脸谱也不是一成稳定的，曹操奸相毕露，才抹懂得脸，当他有表示出“片善之意”，便改用本脸，“足见好就用本脸，欠好才勾脸”。又如严颜在《西川图》一剧中不勾脸，取城都降敌时便勾脸，在《定军山》一戏中又不勾，前后从不勾脸到勾脸再到不勾脸，完全是对他驳倒的变革，而不是面目面貌起了变革。可见戏曲脸谱对人物善恶的回响长短常敏感的，可以跟着人物善恶忠奸的变革而变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