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巾》篇写花痴常大用与花仙子葛巾的恋爱故事，中间穿插了葛巾的叔妹玉版与常大用的弟弟常大成之间的婚姻。故事中的葛巾自称曹国夫人之女，其花容艳绝自不必说，最大的特点就是混身带有一种天然、奇异的香味：“女郎近曳之，忽闻异香竟体”;“纤腰盈掬，吹气如兰”;“（常大用）自理衿袖，体香犹凝”;“玉肌乍露，热香四流，偎抱之间，觉鼻息汗熏，无气不馥”，“去后，衾枕皆染异香”。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她是牡丹花仙子，她身上的香味正是牡丹花天然的香味。在这里，人与花已经十全十美。不只如此，在花性、人品方面，也是人如其花、花如其人。牡丹花雍容华贵、天姿国色，同时又不畏权势、朴直不阿。故事中的葛巾“宫装艳绝”，令人“眩迷”，当常大用家遭遇强盗时，葛巾和叔妹玉版二人“炫装下阶”、“反身伫立”、“从容上楼”，既未显示仙术法力，更无揭示武术工夫，强盗便哄然而散，为什么呢？想来自然是为她们姊妹俩的仙颜所征服。而面临强盗“聚薪楼下”、以放火焚楼相威胁的环境，葛巾掉臂家人阻挡，与叔妹玉版下楼退敌，明明又浮现出不畏权势、朴直不阿的性格。在看待恋爱方面，葛巾身上则浮现了牡丹率性、自然的特点。她与常大用萍水相逢，偶为情动，便相谋“偕亡”，并把叔妹玉版说合给常大用的弟弟常大成;故事最后，当葛巾发明常大用对本身发生猜疑时，“遽出呼玉版抱儿至，谓生曰：‘三年前感君见思，遂呈身相报;今见猜忌，何可复聚！’因与玉版皆举儿遥掷之，儿堕地并没。生方惊顾，则二女俱渺矣，（常大用）懊悔不已”。既表示了葛巾率性自然、不勉强求全的本性，同时也给读者以恋恋不舍、意犹未尽之感。一段男有情、女有意的恋爱故事，最终只落得两树牡丹：“堕儿处生壮丹二株，一夜径尺，当年而花，一紫一白，朵大如盘，较寻常之葛巾、玉版，瓣尤繁碎。数年茂荫成丛，移分他所，更变异种，莫能识其名。自此牡丹之盛，洛下无双焉。”在这里，人又酿成了花，回归于自然。
据笔者统计，《聊斋志异》有关花木形貌的作品有三十多篇，涉及花卉树木五十多种。有些作品更是以花木直接定名，如《葛巾》《黄英》《香玉》《菱角》《寒月芙蕖》《莲花公主》《荷花三娘子》等。《聊斋志异》对花木的形貌，无论是出于陪衬情况的目标，照旧为了塑造人物的需要，根基都是正面形貌，尤其是个中变幻为人的花仙子、树精灵，多半拜托了作者的抱负，表达了作者对美功德物的憧憬与追求。个中最有代表性的当数《葛巾》《香玉》《黄英》三篇——前两篇对应牡丹，后一篇对应菊花。
《香玉》写情痴黄生与牡丹仙子香玉、耐冬仙子绛雪之间的恋爱故事。该故事中的香玉与葛巾有所差异，她自称“隶籍平康巷，被羽士闭置山中”，其身世好像与牡丹的高尚“身份”不符。在外形方面，素衣的香玉与红裳的耐冬“艳丽双绝”，当黄生“暴起，二女惊奔”时，也是“袖裙飘拂，香风洋溢”，这与牡丹的“天姿国色”（美艳和香味）吻合。在花性人品方面，故事中并没有着意渲染香玉的雍容华贵、不畏权势的品性，而是主要强调了她对恋爱的痴迷和执着，尤其是最后因为黄生的至情、花神使“情痴”香玉“复降宫中”的情节，颇似汤显祖《牡丹亭》“为情而死、因爱而生”的布局。可见，《香玉》篇主要是形貌了情痴香玉与至情的黄生二人的一场温柔乡之梦，在人与花的融合上略逊于《葛巾》。
《聊斋志异》中形貌牡丹花仙的故事主要有两篇，即《葛巾》和《香玉》，故事中的女主角对应的都是牡丹的名品。《葛巾》篇中的葛巾、玉版为牡丹的两个传统宝贵品种，葛巾即“葛巾紫”，俗称“曹国夫人”，因其状如昔人所戴之葛巾故名，其花紫色、重瓣，呈绣球状，香气浓烈，雍容高尚;玉版又称“玉板白”，宋代欧阳修的《洛阳牡丹记》中就有记实，玫瑰花型 ① ，其斑白色，皎洁如玉。《香玉》篇中的香玉也为牡丹花中的白色品种，因其色如白玉、香味最浓故名，然花型不不变，常一株开多种花型 ② 。肖鲁阳、孟繁书主编的《中国牡丹谱》中就选录了这两篇小说。
一、脱俗的牡丹
人们常说《聊斋志异》是一个鬼狐的世界，诚然，《聊斋志异》中形貌了大量的鬼女、狐女的形象，并以此拜托了作者的孤愤。然而，《聊斋志异》中同样也涉及了大量的花卉树木，形貌了多位花仙子与树精灵的形象，寄予了作者的思想和愿望。鲁迅曾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聊斋志异》独于详尽之外示以泛泛，使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亲，忘为异类，而又偶见鹘突，知非复人。” [1] 179个中便涉及“花妖”与“狐魅”两类形象。关于“狐魅”即鬼狐形象，前人已多有所述，本文主要以《葛巾》《香玉》《黄英》为例，接头《聊斋志异》中花与人的干系。通过对《聊斋志异》花木与人物的比拟阐明，可以越发深入地相识作者“头角峥嵘”的写作要领。
牡丹是我国传统栽培的著名花草，为毛茛科多年生木本花草。然古无“牡丹”之名，统称“芍药”。“牡丹”一词最早见于魏晋之际，是对木芍药的俗称。自盛唐诗仙李白沉香亭咏牡丹《清平调》三首之后，牡丹被尊称为花中之王、天姿国色，成为雍容华贵、繁华吉利的象征，人称“繁华花”。牡丹在我国栽培汗青悠久，现全国各地均有种植，尤以河南洛阳、山东菏泽为胜。牡丹于暮春时节、谷雨前后开放，故花谚有“谷雨三朝看牡丹”之说。其花开时，桃、杏、海棠、梅花等诸芳均已凋落，故牡丹有“迟不争春”之说，如唐·殷文圭《赵侍郎看红白牡丹因寄杨状头赞图》诗：“迟开都为让群芳，贵地栽成对玉堂……雅称花中为首冠，年年长占断春景。”又据宋·高承《事物纪原·草木花果·牡丹》记实：武则天冬日游后苑，令花俱开，惟牡丹不畏权贵，被贬洛阳，以后牡丹又被赋予了不畏权势、朴直不阿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