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哭?我才不难熬了;这一辈子我真哭得够了!哪儿有的事?——三年哭两个,谁家的眼泪有这么样多?(a1)/我一个未亡人,又穷又老了,今天可给你们欺负着了!(b1)/你,你为什么又往家里跑?再去——送去给他们杀一刀!看他们的威风有何等大……算我白养了你们哥儿仨!(a2)/ 我爽兴连这个也不要了,就算我给你们欺负着了!(b2)/ 为着我教你们上了学校,没有教你们去杀人绑票——(a3)/ 不外为了这点错,这点错,三个儿子整杀了我两个!这仇有一天我总得报了,我不能给你们欺负着了!(b3)/ 好容易养活你们这般大,凭什么我养的让他们杀?我倒要问问他们这个理,问问他们杀了可赔得起?(a4)/ 杀了我儿子,你们就好了?我但是给你们欺负着了!(b4)/ 老大为他们死给外国人,老二帮他们和洋人拼命——帮他们又被他们活杀死,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a5)/ 三儿还帮不帮你们闹了?我总算给你们欺负着了!(b5)/ 你也送去给他们杀一刀,杀完了就再没有杀的了!世界上有儿子的多得很,我要看他们杀不杀得尽!(a6)/ 我真是给你们欺负恼了!我可不给你们欺负着了!
所谓“戏剧独白”,简朴地说就是从特定戏剧性场景的对话中截取的一端,被截取的一端即是独白者,另一端则是潜在的独白工具。独白工具是通过他对独白者话语所发生的影响构建出来的。戏剧独白作为映射现实糊口的一个片断,重在展现人的心理勾当以及心底的念头与挣扎。
闻一多《死水》时期的诗作即是将这一体式付诸新诗创作的规范。在创作思想上,诗集《死水》接收了勃朗宁“以深沉的思索取代感情的宣泄,以客观化的手法沉着地抒写豪情”[3]的原则,脱开小我私家小天地中对喜怒哀乐的主观抒情,转而以沉着控制的笔调反应更为辽阔、更为严酷的现实世界,具有较高的现实主义代价;在创作手法上,勃朗宁式“戏剧独白”的利用更是该诗集的一大特色,对中国新诗艺术形式做出了“划时期”的孝敬[3]。这一时期的作品中,《欺负着了》《天安门》《飞毛腿》《罪过》等诗作最能浮现勃朗宁“戏剧独白”对诗人创作手法上的庞大影响和诗人对“新诗戏剧化”[4]的努力追求、摸索和实践。
在阐述“闻一多诗作中戏剧独白”的为数不多的一些研究中,我们发明,大多都回收了“大而全”的大致阐明法,侧重摆列诗的配景常识及其后续影响,大举渲染“放之各诗而皆准”的爱国主义情怀,诗作外部形态勾勒过重,而对诗作内部的阐明则略显不敷。本文中,笔者拟以诗人的《欺负着了》为例,摒弃“大而全”的阐明要领,从戏剧独白诗的五大构成要素,即独白者、独白工具、糊口场景、时间和线索关联及独白的思路出发,才气分丝析缕、层层入微地分解诗作的戏剧独白因素和显性的线索,以便真正领略诗人是如何通过刻画人的心田来表达深决心义的。
能通过独白者的言语透视其心理勾当的轨迹,是领略诗歌精力主旨的第一步。戏剧独白不便是独自一人冷冰冰地思考,而是一个处于糊口常态下的活生生的人对付本身心田的表达。针对差异的攀谈工具,表达的计策也有所差异;对付同一攀谈工具,表达的内容与方法也会跟着工具的即时回响而做出当令的调解。这一攀谈工具即是“独白工具”。独白工具对独白者的影响可以渗透到方方面面,从独白者概念的形成,到遣词造句,直至二人干系的一步步揭示。可以说,他是戏剧独白中场景得以显现、概念得以表达、说理得以完成的不行或缺的因素,有时甚至是独白者举办独白的起因。“独白工具”这一维度恰恰是理会诗歌时常常被忽略的一点。
闻一多诗作中的“戏剧独白”
“戏剧独白”这种形式早在英国古代的诗歌和民谣中就已存在,但真正有意识地将其作为独立的文学形式加以遍及实践的第一人当属罗伯特·勃朗宁。勃朗宁是英国19世纪伊丽莎白时代的第一位戏剧诗人,他的大部门诗作在问世今后的很长时间内都不为世人所领略、贯通和认同,直到晚年,这种无人问津的冷漠排场才得以改变,英国终于还诗人以应有的荣誉[1]。勃朗宁的戏剧独白诗一经被世人所承认,其影响便一发不行收拾。有关勃朗宁的各类学会和研究会随后便如雨后春笋般遍布世界各地,尤以诗人归天后十多年间为最,学会的数量达几千个。后起的现代诗人都在本身的作品中或多或少地仿照着勃朗宁,这个中就包罗中国的诗人闻一多。
“戏剧独白”及其根基要素
无论是独白者照旧独白工具,都离不开特定的“糊口场景”,正是这一因素才使得戏剧中的人物有了现实的依托,才气在现实糊口应有的定位中袒暴露本身的心理念头。缺乏了场景因素,戏剧独白也便失去了其戏剧性的重要特征。值得一提的是,戏剧独白诗中的“时间”不是凡是所领略的表白事件成长进程的观念,而是对当下一瞬间的聚焦,从当下再发散到已往和将来。对当下瞬间的聚焦并不料味着戏剧独白是静止的,而是可以更会合地展现人的念头和心理进程,甚至展示一瞬间人生的转折。可以说,戏剧独白自己即是在联贯的时空中穿插的一个片断。因而领略诗歌寄义最要害的部门即是开篇,它会对先前的言辞做出回应,有时也会提及先前的人与事。而对付开篇的具体阐明是戏剧独白研究中又一被忽略的问题。在一首简练的戏剧独白诗中,我们的任务即是找到诗中,出格是开篇的片断线索[1]与隐性信息之间的“关联”,显化这些隐性信息,包罗剧中人物何时开始独白,针对何事做出的回应,源于何种事件、行动或言语等。领略戏剧独白诗的另一大前提是能精确清晰地掌握独白者的思路。由于糊口自己的巨大性,在作为糊口片断的戏剧独白中,真理也不会以抽象、孤独的形式揭示出来。因而阐明戏剧独白诗时,不能断章取义,而应紧随独白者脑子中自然迸发的思绪,将只言片语放到持续的整体傍边调查,才气觉察个中的深意。[2]
1926年4月1日,“中国抗战前独一的爱国新诗人”(朱自清语)闻一多颁发了诗篇《欺负着了》,且看全诗:
“独白者”是持续的心理勾当得以在全诗中完整泛起的魂灵因素,而对付独白者的刻画是最能浮现诗人功力、揭示戏剧独白艺术精华的部门。诗人可否捕获泛泛糊口的一瞬,深切体察人的心田自然而然萌生的想法、发生的情绪颠簸甚至心理挣扎,从而进入特定的视角,赋予独白者以本性化的语言,将“其言”与“其人”举办完美的匹配,是戏剧独空手法可否在诗作中乐成运用的要害。而通过阐明独白者这一特定的视角及其本性化语言,我们便可勾勒出独白者的性格特征与保留状态。
1.《欺负着了》中“戏剧独白”的根基要素阐明